對於未來，唯一可以確定的是沒有甚麼是可以確定。

不過，當政策不確定性達到極端程度，市場可能會大幅下跌，企業、消費者及投資者的信心亦會受到打擊。

自特朗普政府於4月2日開始全面加徵關稅以來，金融市場劇烈波動，並往往跟隨最新的消息而大起大落。 

關稅代表最新的事態發展：自二戰結束以來，建基於規則的國際秩序出現根本性變化。國際政策顧問Tom Cooney說：「舊有地緣政治秩序的瓦解並不是從現任政府開始，而是至少早在2007年至2009年環球金融危機期間便已出現端倪。」

這次不同之處在於美國本身是全球自由貿易的主要捍衛者，如今則尋求重構秩序。

短期而言，無論是試圖從根本上重塑全球貿易，抑或是長期的不確定性，均可能拖慢增長、刺激通脹，並加劇經濟衰退的風險。長期而言，持久的不確定性可能會對美國作為可靠貿易夥伴及在安全合作上的聲譽產生負面影響。另一方面，若各國可迅速、順利進行貿易談判，並旋即形成新的常態，市場可能會出現正面反應。

就投資者而言，各種潛在的政策結果構成史無前例的挑戰。

「夜巡」團隊剖析不確定性

環球經濟及各個市場接下來何去何從？投資總監Jayme Colosimo說：「當不確定性達到極端程度，單一的預測恐怕無法幫助基金經理作出明智的投資決定。」

「夜巡」團隊正好發揮作用，這是一支由資本集團眾多經濟師、政治分析師及基金經理組成的團隊，負責探討市場擾動變化，以便作出更佳的投資決定。

「夜巡」以17世紀荷蘭繪畫大師林布蘭（Rembrandt）的畫作命名。這支團隊使用情境分析作為框架，探索各種潛在結果，而不是局限於某一特定結果。Colosimo補充說：「我們的目標是匯集資本集團的各類觀點，建立一個基於前瞻性情境的動態研討平台，最終將這些情境與投資啟示連繫起來。」

「夜巡」團隊主管兼美國經濟師Jared Franz說：「我們不是作出預測，而是試圖找出一些能合理建構未來觀點的論述，然後將投資啟示與每個潛在結果連繫起來，令基金經理能夠為未來作好準備，作出合適的投資決定。」

「夜巡」團隊至今已評估不少重大危機，包括新冠疫情、環球軍事衝突及債務危機等事件。Colosimo說：「團隊致力在事態惡化之前事先評估問題，預先判別潛在的尾端事件。」

應對不確定未來的框架

今年，團隊已分析特朗普政府徵收歷史性關稅及傳統安全聯盟受到動搖的事件。此分析的基礎工作在2024年11月特朗普當選總統不久後啟動。

團隊識別出四大潛在結果：貿易戰線、重大貿易談判、全球大國再次分立及堅定的國家主義。

在重大談判的情境中，傳統聯盟重新確立，並可能出現某些調整。地緣政治衝突減退，政治領袖達成廣泛貿易協議。Franz說：「這是最理想的情境，整體利好股市及經濟。」

與這種理想情境相反的是孤立主義，其特點包括爆發全球貿易戰，以及各國在處理安全問題時更頻繁地訴諸強硬手段，並有可能形成大國之間爆發軍事衝突的尾端風險。Franz說：「這是最壞的情境，貿易戰與潛在的軍事衝突同時出現。」

大國再次分立將標誌著大國之間簽訂互不侵犯條約，並各自掌控一個區域集團。Franz補充說：「這彷彿回到帝國時代，美國、中國及俄羅斯各自建立勢力範圍。」

現況如何？未來將何去何從？

「夜巡」團隊認為，現今世界已經拋棄舊秩序，近期更步入貿易戰線情境，其特點包括高昂的關稅、科技出口限制及其他保護主義措施，這將加速經濟脫鈎及供應鏈轉移。Cooney解釋說：「這屬於激烈的貿易戰而非軍事衝突。美國及中國這類大國在科技及貿易方面出現衝突，但無意進行軍事對抗。」

Franz說，如果全球陷於持久的貿易對抗，經濟增長將可能更加低迷，而通脹或會上升。「如果關稅長期維持，2025年以後的經濟增長有可能放緩。另一方面，如果貿易協議得以迅速達成，則邁向重大談判情境的可能性會提高。」

新的全球秩序需要多久才會逐漸明朗？鑑於貿易談判複雜且貿易夥伴眾多，投資者不應指望問題能夠迅速解決。Cooney解釋說：「全球正處於過渡階段，重建戰後秩序需要多年時間，而新的地緣政治秩序亦可能需時數年才能趨於穩定。」

Cooney說：「美國貿易代表署無法在截至7月的90日暫緩執行期內與90多個國家達成具體協議。」他亦指出，美國貿易代表署的規模相對較小，處理眾多複雜交易的能力有限。「這過程可能長達數年，尤其是涉及中國及歐洲等經濟體，當中的貿易關係最為龐大及複雜。」

為了安撫市場，特朗普政府希望能盡快宣佈一連串協議，但這些可能只是小型協議，而非全面的自由貿易協議。在特朗普首次執政時，美國與日本、中國及巴西亦曾達成小型協議。特朗普政府亦可能延長90日的關稅暫緩期，但不確定性仍然高企，如果每次延長都伴隨著危險的政治角力，則市況或會持續波動。

Cooney說：「我預期特朗普政府將尋求與日本及南韓達成某些初步協議，畢竟這較容易實現；但重新磋商《美墨加協定》十分複雜，而正式的談判尚未展開，因此需要一段時間。同樣，與歐盟的談判需要更長的時間。至於作為本次衝突核心的中美貿易關係，這可能需要數年磨合，最終或只是再次達成局部的貿易戰『停火』協議。目前，中美之間缺乏實質性的雙邊政府對話。」

漫長的談判可能進一步拖累各個市場及經濟。Cooney解釋說：「缺乏確定性是一大問題，如果未來並無明確的規則，企業將不願意作出長期資本支出承諾。」企業開支可能長時間保持偏低。

Cooney認為，即使達成協議，美國作為全球貿易及安全核心夥伴的信譽長遠亦可能受損，而美元作為全球儲備貨幣的地位及美國政府債券的穩健性，同樣可能受到不利影響。

投資啟示

資本集團副主席兼股票基金經理Jody Jonsson認為，對於投資者，應對此不確定環境的關鍵是對能掌握的資訊保持謙遜態度，不固守單一世界觀，並為突如其來的變化作好準備。

Jonsson力求在其投資組合中實現攻守平衡。她說：「如果出現任何有利的解決方案，市場可能飆升，正如當特朗普政府在4月9日宣佈暫停實施關稅90日，市場亦曾強勁反彈。當前是投資者密切留意估值及股息收益的重要時刻，在這段時間，『平淡未必是壞事』。」

舉例來說，保險公司安達保險（Chubb）並無進口或出口任何商品，因此其業務不會受到關稅的重大影響。至於金融業的其他領域，芝加哥商品交易所集團（CME Group，經營衍生工具交易所）在市場動盪期間的成交量有所上升。

Jonsson解釋說：「我也相信，這些觀點均進一步支持建構環球多元化投資組合的理據。貿易談判在何時或在哪裡將取得成功，實在難以預料。」

最後，一旦貿易談判開始達成協議，投資者及企業就會有較明確的方向，投資前景亦可能會變得明朗。Jonsson補充說：「我認為目前可能處於最不確定的階段，但情況始終會逐步改善。」